白蘅浅草

生而为人,务必善良

相思扣

所谓同病相怜,究竟同的又是什么病,怜的又是什么呢。

容齐没有细问,更不曾深究下去,因这世上尽是苦主,各人有各自的缘法劫数。

他这一竿瘦骨,笔笔皆是苍白文书,诸般苦味熬就的冬日西风。

萧策亦时常觉得容齐此人太过萧索,偏生他生得又太过好看,萧索反倒不叫人厌恶,尤他喜好风月,更是满心怜惜,想要暖他。

是值上元,街头彩灯高悬,端的一派明艳热烈欢闹。

容齐不喜热闹,却扭不过萧策死缠烂打,无奈随了他。

这亦是他几月来头一遭出了萧策为他安置的霁月院,好好看看这生养了小太子的梁国风景。

这里同他的故国委实一点也不同。容齐走在这长街,触目间满是一片喜热的红,明艳的各色彩灯低垂,描绘着各式娇艳的花卉及美人儿,闺阁中的娇小姐难得偷空可以出来透风,期待才子佳人的邂逅,不时虚眼偷瞄路过或驻足猜谜的公子,稍稍胆大的羞红着脸掷下自己贴身的香囊或手帕,容齐这一路走来,虽他神色厌厌冷淡,与这欢庆之景格格不入,但是架不住那副好容貌,勾走了不少女儿魂,被掷了不少香囊手帕。

萧策看得心烦,直恨此人祸水,虽他无意如此,眉梢风情成笔,书成多少桃花债。气恼上了头,亦顾不得许多,径直扯了容齐广宽长袖,将他拥入怀中,本意指责几句,对上那双茫然的眼,却终是说不出来了,只叹了口气,恨恨的用力扣着容齐稍稍错下头,抬手抽过一张狐狸面具,轻轻为他戴上。

一边怏怏嘟哝着,“你这么招人,得戴好了藏严实了才好。”

只我一人能看,只许我一人。

像是被蛊惑了般,容齐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,甚至很温驯的低下头颅,乖乖的任着萧策动作。在这之前,他从未与谁靠得这样近过。

萧策专注的望着他,好像眼底只能看见他一人一般,这四周明艳的彩灯失了色彩,喧闹的人群逐渐远去,一时只听得到彼此一下又一下绵长沉钝的心跳声。

容齐浑浑厄厄,他抿紧了唇,满心的惶恐惧怕,直觉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。

而后他知道了。

因为萧策忽然轻轻笑了,他抬手温柔的将面具拨开半掩,露出容齐苍白的嘴唇,然后在容齐的惊愕中,中盅的小狐狸痴痴的迎了上去,蜻蜓点水般吻下来。

“若我说我心悦你,想要你呢?”

容齐轰的一声,脑海中复又回响起箫策调笑的回答。

你待如何?

他呆怔间慌乱的想要推开萧策,却无意间发现萧策的脖颈耳尖全红了,心下一软,满腔不合时宜的柔情。

自然是不如何的。

容齐想,他这残喘之躯,不过侥幸于这世上几月偷来光阴,本是不愿拖欠债数,只恨命理冤家偏来招惹,一时情动,便万般不舍。

若他想要,给了也无妨。

终于于此刻容齐释然,他不愧是从地狱中挣扎着爬上来的恶鬼,本性总归凉薄更爱着自己些。

他就此认命。

“小殿下,你说心悦我想要我是真么?”

“自然。”

“同病相怜呢?”

“亦是真。”萧策弯着眼莞尔“我不讹你。”

因同病相怜而疼惜,因他生得好看而见色心喜,因他别扭有趣而起的逗弄之心,几相交杂混合,早不知是何心情。

只是萧策知道,他方才盅惑般凑上的一吻,心跳得嘭嘭,几乎被涌上来的欢喜所淹没。

“我欢喜你,你可应我?”

容齐默然的望着萧策,萧策亦痴痴而坦诚的回望他。

于是,他便笑了。

“我允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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