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蘅浅草

生而为人,务必善良

姻缘劫

落金锦设定源自 @萌萌哒的小奇犽

璇玑宫本就地处仙界偏僻一隅,加上夜神性子清冷喜静,百千年来只有以邝露为首的几个仙侍,加上那只贪食的魇兽进出,后来火神念着兄弟情深,时不时厚着脸皮频频造访,或对坐饮酒,又或搏子对弈,总算给这璇玑宫添了些许生气。

但不久前火神得了机缘仙子一二碎语指点,说是凡界有他一段因缘未偿,须得还尽,虽是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又在哪里欠下了这一段莫名的债数,见着机缘仙子一脸不可说的神叨叨模样,旭凤只得讪笑着,心道也罢,近来天界也是一滩死水似的平静,想来暂且少他这个战神也无妨,就当是闲来寻个乐子,遂禀了天帝天后,入了轮回,下界去了。

旭凤这一走,璇玑宫眼瞧着又要恢复成了平日鲜有问津的清冷,只是还不待润玉感叹一二,他那好叔父就后脚贴着旭凤,前来叨扰了。

润玉这叔父,虽是同他父神一脉生的,性子却是大相径庭。许是因为身为狐仙,性子上也沾染了狐狸的狡黠,极是贪玩不正经。担了月下仙人这一职,平日里最爱的不是从凡间搜刮些情情爱爱的话本,就是点了鸳鸯谱给人牵红线,尤其是他这两位好侄子,没少被他缠着,颇是磨人。

旭凤还好些,毕竟身任天界战神,少不得外出征战,可借其躲一躲,只可怜了润玉,近来被缠得一见到那狐狸仙,眉头就不由得一跳,温润如玉的人设有点崩不住。

“叔父此次前来,所谓何事?”润玉表面上还维持着陌上公子的形象,噙起一丝浅笑,月色广袖一挥,替月下仙人满上香茗,可心底却又开始不自觉盘算着这次要怎么将月下仙人应付过去了。

只是此次却是他冤枉了月下仙人,狐狸仙此番前来还真是有要事要同他商讨,事关旭凤,甚至还牵扯到了他,说到底,还是要从前些时候旭凤为讨润玉欢心,从月下仙人那儿顺走的落金锦说起。

旭凤力战穷奇不敌,幸得润玉回护,为表心意,送了自己贴身的凤翎,润玉觉得此物太金贵,不是他收得起的,遂婉拒了,言明兄弟之间何须言谢,但奈何旭凤偏又是个犟性子,铁了一条心要好好酬谢润玉,机缘巧合让他见到了月下仙人案上的落金锦,觉得此物丝滑柔软,比之织女机下造就的夕霞还胜几分,当即一眼相中,向月下仙人讨了去。

月下仙人本不是小气之仙,这本也没什么,坏就坏在那落金锦出自主司姻缘的狐狸仙,自然非同凡物,它同红线一般,是用来祈愿良缘,其效力甚至还强上百分,若是拿来剪了做衣裳倒也罢了,可偏巧旭凤不知其解,误打误撞的于锦上提了字,偏生又落款了自己与润玉的名字,送与了润玉。

那落金锦,只要落上二人姓名,便会许给这二人一段姻缘,便是大罗金仙,也违抗不得这因果,是以月下仙人也极少将其拿出来,怕一个不小心,成就了什么孽缘,只是他那日心血来潮,想整理下自己的法器,手忙脚乱中拿了出来,又叫旭凤讨了去,他正忙着整理也不曾在意只唔唔一味应下,事后想起悔不当初,只差捶胸顿足了。

是以旭凤这一番,阴差阳错,那姻缘便落在了他兄长润玉上。

月下老人无奈何,只得合了机缘仙子,哄了旭凤下界,再来找润玉从长计意此事。

润玉听罢,深吟片刻,当下有了主意。

他身为旭凤兄长,这兄弟相女干本就是有违天道人伦,是万万不能,但这因果又违逆不得,他思来想去,只得借由旭凤下界历劫,他为人,他为仙,这长兄身份也暂且不算数,如此早将这因果了结,也不失为妥当。

润玉将这一番计较说于月下仙人,月下仙人想来此下也别无他法,便只得同意。

于是旭凤下凡后不久,其兄润玉也尾随而去。

旭凤身为天帝嫡子,血脉非凡,此番下界托生,也入主皇家,因出生时彩云环绕百鸟来朝,天降祥瑞,其父大悦,认为此子生来不凡,便早在他尚在襁褓之际就立其为太子,宠爱非常。

润玉晚他片刻,托生至朝中左相之家,二子生于同一天,因此也被认为是天赐之福缘,又恰巧皇后未曾入宫时与左相之妻交好,便请旨叫润玉入宫伴读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懵懵懂懂间情谊渐长,有道是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,这两位小竹马十分亲昵,半分不曾随年岁增长,因君臣之别而生分。

又云天上一年,人间已千年,早在狐狸仙焦头烂额忙着应付天后,替这二位圆这场乱子之时,人间一晃已过十五。

旭凤已长成翩翩少年郎,一副俊秀好皮相,哄得多少女子只一眼便面含春潮,羞怯带笑,惹下数笔相思债。

而润玉,虽性子不比旭凤招摇,但亦是自有一番风情,月色为魄水授魂,一袭素色广袖,独然而立,竟似仙人,随时可羽化而去般。

不只那些女子要看痴了,旭凤时时看着,明明是惯常所见之色,竟也不免心下一悸,爱慕难忍。

这十五年的相伴相知,早就从君臣之谊,竹马之情生出了别的心思。

旭凤虽碍于纲常,极力隐忍,但润玉偏又常伴左右,时时可见,如此下来八面玲珑也不免走露风声,心意终被皇帝发现。

皇帝大怒,本想提点一二,将此事归究于年少无知,就此揭过,但旭凤却直言非卿不可,彻底惹怒圣颜,于是废太子,削藩位,润玉也被牵连,打入大牢。

皇帝恨旭凤冥顽不灵,但终是亲子,也不忍多为苛责,便将一腔怒火尽数泄于润玉身上。

本是个浊世清佳人,怎堪牢狱折辱,旭凤多番走动哀求打点,诸般不易,才换得与之见上一面,润玉形削立骨,不似从前,看得旭凤心下极痛,哽咽泪流。

旭凤只怨是自己连累了润玉,恨不得以身代,润玉却淡淡一笑,反手握上旭凤,直言自己心之所向,求仁得仁,心甘情愿,并无怨责。

旭凤见此,终是彻底沦陷,救无可救,情动,当下低头一吻。

二人便在这牢中,拜了天地,结了姻缘,只是未及行礼,润玉身体支持不住,便早早去了,只余旭凤一人。

其实不然,是那天界夜神算得此番姻缘已结,因果已偿,唯恐再继续下去,怕是会情难自禁,犯下大错,便及早抽身而去。

总之万般已尽,再无相欠。润玉真身返回天界后不过三日,便闻仙侍来报,说是旭凤历劫归来。

这倒也是奇了,旭凤平日历劫,总少不得在人间浪上好些时日,便是回到天界,往往也是十几日后了,此番历劫,真真是较过往之最短了。再者旭凤历劫归来,也不似往常,倒有些受了情伤的样子,郁郁不结,闷在洗梧宫,好常时间不曾外出,对外也一并称病,便是那位交好的小葡萄来了,也回绝了探望,可谓是奇也怪也,一时天界八卦四起,议论纷纷,终是传到润玉那里。

润玉心中虽是隐隐知道一些,却难以向旭凤直询,诸般思量下,还是按不住,寻了司命,调了旭凤此番下界的命薄,上载有云:

熠王,先王之爱子,庶太子也,出生彩云围绕,百鸟来朝,天降祥端,是以先王爱之非常,以为不凡,十五长成,果容貌秀丽,气宇昂轩,多立战功,以战神名封之,奈何情之一字多害人,爱慕一童难忍,终招圣怒,童死,熠王怒而反,囚其父,犯天下之大不道罪逆,为君三载,不思民生,不为民虑,建豹宫,大兴其淫事,寻眉眼与爱童似者,故百姓怨声载道,揭竿而反,自焚而亡。

润玉目光定在那自焚而亡一行上,心中酸涩,暗道若是此让天后见了,必定不喜,少不得又要牵连一二人等,当即心念一动,掐诀广袖一挥,将其事隐去,又吩咐司命,此等秘辛绝不可外传,司命按其吩咐,重又捏造一段历史,登载入册,以防天后心血来潮时查阅。

不日,旭凤提酒重闯璇玑宫,邀其对饮,润玉细细端详,观其与平常无异,二人神色淡淡,此番姻缘都一同按下,不曾提起。

只是这二人,却始终再难回到从前。

心不静,意已动。

此后诸般劫难孽缘,再难偿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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